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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6、改店规(1 / 2)

作品:《穿成潘金莲怎么破

潘小园身处“侍卫亲军步军都指挥使”的府衙正厅。这里曾经装饰着刺绣字画波斯毯,每寸都极尽奢华典雅;然而此时已经变得空荡荡的——值钱的装饰都变卖做军费了。

她此前藏在京城各地的金子,也已经派可靠之人巡查了番,确认都安然无恙。想挖出来跟武松显摆显摆,这厮估计辈子见过的金子加起来都没这么多。

但他却没这个兴趣:“就留在当处挺好,省得走街串巷的惹眼。真到用时,再取出来不迟。”

她于是也从善如流。

此时厅里光秃秃的,中间铺着副硕大的中原地图。上面星星点点的插着小旗小棍。每日武松“上朝”归来,那图上的各样标识便被他挪动个几寸几分的。

说是“上朝”,其实不过是和干掌握实权的联军、朝廷首脑们通气。地点也不定在皇城大殿,而是哪儿方便在哪儿——有时在武松的府衙,有时在李纲府上,有时在军营,有时在开封府,有几次还是在白矾楼包了个场,干朝廷命官信步踏入,全都轻车熟路,知道哪个座头最舒服——显然个个都是贵宾级老顾客。

新君赵楷毫无从政经验,文采倒是流,写个圣旨、檄文,通常能将底下的干军民官兵感动得涕泪横流,发愿效忠国家万死不辞。于是赵楷眼下的角色也只相当于个御用笔杆子。大部分时间闲来无事,便去和软禁幽居的太上皇道钻研书画艺术。偶尔抱怨两句皇帝当得太憋屈,没人把他当回事。

不过朝政既然焕然新,奸臣落马,禁军备战,赵楷有时候在公众面前露个面,不明真相的群众们也会欢呼雀跃,把他当中兴明君对待。赵楷于是觉得这日子过得还算舒坦,没什么改变的必要。

潘小园深深地感受到了信息不畅的不便利。时局瞬息万变,然而她却只能通过这日变的地图来了解战争的动态——作为个毫无军事经验的“诰命夫人”,自然是无权参与政事的。好在武松知道她关心时政,于是每天都不厌其烦地跟她说上阵子。

眼下那代表金兵东路军的几面小旗,正零零散散地分布在燕云各地——那是被呼延灼等人阻击打散的,暂时不成气候。而金兵西路军的大批人马,正密密麻麻地裹在太原府周围。太原府是河东重镇,若是失守,西路军就可以长驱直入,直接来到黄河岸边。

太原府已经被围多日,放出的几十只鸽子,只有只到达了开封城,信里的内容触目惊心:若是三个月之内等不到援兵,他们只有两个选择,要么开城投降,要么吃人。

潘小园心惊胆战,问:“那……要不要去救援?”

下人丫环们让她调`教了几日,也开始适应新主人的作风,没事不敢打搅,于是也就放心和武松聊战事。

武松嘴角紧抿:“京师是必须有重兵驻扎的;咱们的联军分部分过去,不够;东京禁军派过去,只怕要打败仗。”

“那——怎么办?”

“三个月之内,要么征集更多兵力,要么把禁军训练得能打些。”

“征兵”和“练兵”,两个同等重要的紧急任务,需要在三个月之内,达成像样的效果。

“那——我能怎么帮忙?”

“在府里好好儿待着,别给我添乱。”

句话说完,见她立刻沉下来的脸色,才意识到玩笑开得有些拙劣。笑笑,改口:“可做的事多了。眼下朝廷官员里还有不少人不认可新君,说我们是——”

她笑声:“乱臣贼子?挟天子以令诸侯?”

“多难听的都有。我不在乎,但总要堵堵别人的嘴。你点子多,若是能想出些更好的名目……”

她立刻明白了,撇撇嘴,“不是说‘清君侧、靖国难’么?”

“那些只能糊弄糊弄下层士官和百姓,那些老狐狸如何买账?因此李纲李右丞建议,不如趁机清点国库,裁掉冗官,重新定夺分配权职,方能使朝政新。”

这些都是为官多年悟出来的道理,武松只是经人提点之后方能想到。而讲完几句,看看面前六娘,她倒是副了然于胸的模样,笑道:“清点国库,也是为了趁机裁官、设新职吧?”

武松惊讶道:“你如何知道。”

常在河边走,如何不湿鞋。做到高官厚禄的位置,谁敢拍着胸脯保证,文钱也没多拿公家过。说是“检查财政”,其实也是趁机找借口把不配合、不合格的官员给踢出朝廷去。

潘小园笑而不语。她哪能不明白。大企业换班夺`权之际,股东会和董事会的支持必不可少,乃至减负裁员、调整管理结构、资本结构,重新计划市场战略,方能实现资源利用的最大化。而现在大宋国这个老牌企业面临极大危机,初始创业团队再也无法兼任CEO,于是专业管理团队出面换血,重组上市,这些都是必经的套路。

只不过,这些是她开挂开出来的“渊博见识”,尚且只知理论,不知操作;而身边这些高智文人,既能雷厉风行地想到这切,还能实施得全面完善,那就是她望尘莫及的能耐了。

所以,“要我帮忙去……清点国库?”

武松直爽笑:“财务钱粮之事,虽有盐铁、户部、度支三司的人可以胜任,但咱们梁山这边,也总得派人监督着,不能两眼抹黑,让人把咱们当傻子。”

她乐得拍手:“我去我去。保管让他们文钱也不敢漏报。你给我拨几个兄弟,要是有人敢耍小聪明,我就叫人揍他们。”

武松早料到她会如此积极,心里面得意,觉得自己做好事了。弯眉笑着看她撒欢,觉得恍惚回到了初上梁山的那些时日。

但几年来的磨砺挫折,她脸上还是无可避免的现出风霜的痕迹。朱颜未改,只是多了成熟和稳重。

攥住她双手,想起另件事:“其实我还想让他们给你封个官的,这样办事方便……”

潘小园吐吐舌头。说得轻巧,他还以为是梁山上封个“马军骠骑先锋使”呢,说封就封?

“……但女官什么的,其实……”

他说着说着,自己有点脸红,眼中恼怒之情闪而过,转身从窗台上端起瓶酒,喝口。

这是他“当官”以来,给自己制定的唯特权。过去那位“侍卫亲军步军都指挥使”是个饕餮之徒,让人在每间房屋、走廊乃至转角,随时随地备着精致甜咸果子,什么脆螺酥、燎雀舌、雕花蜜、切时果,方便他随意取食;而武松上任三把火,头样就是让人把这些烧钱的果子撤掉,改为随处备酒。

潘小园见他难得的开始卖关子,急道:“女官怎么了,你说呀。”

武松这才不情不愿说:“那些老夫子告诉我,女官是后宫里的官。”

她怔,扑哧笑个不停。朝廷里确实有少量“女官”,武松这种草莽百姓也有所耳闻,知道宫里面养着诸多“才女”,有时候比男人还能干;但实际上,“女官”大多数时候只是选些有才识的嫔妃,在后宫负责文史、祝卜、教育、纺织等事,同时还得负责给皇帝生孩子,可以说身兼数职,十分辛苦。

不难想象,土包子武二郎随口提“女官”,周围群老夫子得笑成什么样——多半笑也不敢笑,只落得白胡子乱颤,脸皱纹。

她赶紧说:“法令里没说女子能做官,你千万别硬跟那些人对着干。我就白身个,照样卖力干活。”

武松看她眼。六娘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与世无争了?当初为着句“女子凭什么不能插手男人事务”,在他面前眼睛都哭肿了。

现在倒“贤惠”了?难道是怕给他太多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