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求麦刚猛有董刚猛三分贤惠，只是，她想要的家，就是这样付出数十年，都换不回一丝关怀的家吗。

阳台冷风一吹，麦妈妈打了个哈啾，喉咙有种喘不上气的感觉，一摸额头，热得很。

探热39°。

麦妈妈头晕晕的，勉强去关上阳台的门，顺便找药吃，却因为高热和低血糖而无力站起，一下子瘫倒在客厅的地砖上，地砖的冰凉侵染着背脊。

麦妈妈后脑和腰都砸到了，一动就痛，眼前都是红红绿绿的花花点点，眼冒金星，麦妈妈感觉自己快要虚弱得晕过去了，只剩几分意识，知道女儿在上班不要麻烦她，便躺着伸长手臂，把摔远了的手机拿到手，给刚走不远的老公打过去。

嘟。嘟。嘟。

麦刚猛接了，却是不耐烦地问：“怎么了？”

麦妈妈有气无力地道：“我发烧了，没吃早餐，所以现在——”

“你不是煮过早餐了？怎么故意不吃。”麦刚猛不耐烦又不解：“刚刚还好好的怎么突然说病了，是不想过来给我做饭的意思？算了，算你真发烧了，中午我自己吃外卖。”

通话挂断了。

麦妈妈怔愣一阵，晕眩着又打了过去，气若游丝地艰难道：“我浑身乏力，刚刚跌在地上腰摔着了——”

话没说完，麦妈妈低血糖发作，直接晕了过去。

听不到麦刚猛在骂骂咧咧的声音。

*

再醒来时，麦妈妈发现自己还在地上，脸却被拍着，迷糊中听到女儿的声音。麦妈妈虚弱地睁眼，发现身边只有自己女儿麦言墨。

麦言墨把麦妈妈扶起来，放在沙发上半躺着，给她喂温温暖暖的白糖水，骂道：“妈，你干嘛不吃早餐！！我在家庭监控里见了你倒在地上，马上请假过来了。也在回放里见到你在阳台蹲了很久，低血糖就别久蹲呀！你血管老化，很容易血液流通不畅晕过去的。喝点糖，喝完送你去医院。”

麦妈妈呜咽一声，四处张望：“你爸呢。”

麦言墨又骂她：“这么多年了，他有管过谁，你打手机给他救命还不如打给我。下次会了吗！”

麦妈妈缩着脖子，只好唯唯诺诺地说：“会了。”

自私冷漠了几十年的人，习惯了独自快活不干家务的人，到老了，到她生病的时候，原来是不会反过来照顾她的。

原来是会由她等死的。

去到医院，缓过来以后，在麦言墨去取药时，麦妈妈咬了咬唇，再度打手机给麦刚猛。

那边传来喧闹的打麻将声：“一筒！赢了！！哈哈哈哈哈！”

麦刚猛不耐的声音冒了出来：“你又干嘛了，别说腰扭了想我帮忙买菜，你在女婿家搞伤的找你女婿去。”

麦妈妈握着手机的手从耳边缓缓下滑。

等麦言墨回来，麦妈妈闭了闭眼，对麦言墨说：“我决定了，我要董刚猛，让他回来吧！即使他是假的也好。”

麦言墨绽放出开怀的微笑，给转达了这个诉求。很快，董刚猛的身影出现在医院里，旋风一样的焦急地向麦妈妈扑过来，带着路上买的热热的粥水。

董刚猛放下粥，痛心地说：“你发烧了，我怎么会在麻将馆呢！！回家熬粥来不及了，只好路上买了些，你先顶着肚子，等等我回去再熬粥过来。医生怎么说的？小墨在手机里和我说不清楚，你的病具体怎样了？”

麦妈妈眼尾湿润，一把抱住董刚猛的腰，把脑袋埋在他结实的腹肌上，眼尾的湿润沾湿了董刚猛的衣服，只问：“普通发烧，没事了，你吃了吗？”

董刚猛感动地说：“妻主，你病了还关心我吃了没有。”

麦妈妈用纸巾随意抹了抹泪，道：“那一起吃吧。”

麦言墨看着夫妻俩快乐分吃的场面，长长地吐出一口气，俯身在妈妈耳边道：“妈妈，老天娘让我转告你一句话。”

麦妈妈：“？”

麦言墨快乐地说：“恭喜你，妈妈，你选择了自爱。”

麦妈妈看着董刚猛那熟悉的、饱含关切的眼神，她明白了。

*

男权社会，家中，麦刚猛头脑昏迷，背脊冰凉，一睁眼，才发觉自己倒在冰冷的地砖上。不但背部冰冷渗人，连脊骨每一节都传来疼痛，四肢无力，像是很久没吃过东西一样，头晕目眩。

依稀之中，他记起刚刚晕倒时做的梦。

梦里，老婆和女儿都没失踪，老婆打手机向他求救，他觉得烦没有理会。

后来，他飘在空中，看到老婆被女儿救起来，送去医院。

医院里，还有一个与他长得很像，却比他皮肤好、身材好的男人急急地赶来，给他高烧的老婆送粥。这个男人明明长着一张他的脸，关切的神情却和他老婆董秀丽如出一辙。

醒来时，麦刚猛才惊觉，原来没吃早餐晕倒过去、昏迷在地、砸到后脑勺和臀骨，还高烧不止的人，是他自己。

而他，老婆已经失踪八个月，再也没有这么好的老婆，会任劳任怨的照顾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