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生母用那件本是她的破旧棉袄将他紧紧包裹住了,希望他不会在被人捡走之前冻死。

然后他的生父,在夜里抱着他离开了家,举着火把走了不知道多少山路,那天夜里还在下雪,他在风雪里一直跋涉着,一直到了镇上码头上,依依不舍地将他放进篮子里,把篮子放在了黄桷树下。

这棵经历了五百多年风雨的黄桷树,在大冬天里也不会落叶,它会熬到第二年春天时候才会飘落叶子换上新叶。

所以在那风雪之夜里,这棵枝繁叶茂的黄桷树下定然是没有雪的,又背着北风,当是比较温暖。

他的生父说不得还会蹲在树下陪着他一阵子,直到有人出现,他才飞快地躲开了,眼看着刘老太将他抱走。

他这才松了口气,一边踩着雪往家里走,一边抹眼泪。

苏蕤每每想起这些,总会更加难受。

特别是在小时候,这种难受涌上来,让他恨不得抛弃现在的养父母一家,跑回山里去和亲生父母吃糠咽野菜,也比在养父母家里吃大白米饭和肉包子来得好。

但是他不知道他的亲生父母到底是在哪一座深山,故而他每次在心里想着要离开,离开的距离也最多是在码头的对岸河滩上。

苏蕤当时被刘老太抱到了苏家,苏家两口子高兴坏了。

苏蕤的爸爸叫苏建国,在当年那是烂大街的名字,镇上就有好几个叫建国的叔叔。妈妈叫石明兰,也没有什么特色。

苏建国是粮油站的工人,是接了老爷子的班而来的,而在苏蕤被抱到苏家时,爷爷奶奶便已经过世了,而苏建国也有了三十几岁。

石明兰是镇上的小学老师,教语文。

她是个漂亮的女人,而且也喜欢打扮,一度是镇上最漂亮的女人,不少小孩子十分羡慕苏蕤有个这般漂亮的妈妈。

苏蕤这繁复的名字,一看就知道是妈妈起的,苏蕤的爸爸可没有这样的文艺细胞。

苏蕤到苏家的前两年,日子是过得十分好的。

不过苏蕤是从四岁起才记事,故而完全不记得最初父母将他当成心肝宝贝的事情。

他记事起,家里就有了弟弟。

在苏蕤被苏家收养的两年后,一直不能怀孕的石明兰突然检查出来怀了身孕,这可高兴坏了将近四十的两口子。

在次年,也就是苏蕤三岁的时候,石明兰生下了一个白白胖胖的儿子。

苏蕤在苏家的位置便变得尴尬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