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能说太多,只能这么对霈霈说了。

但他知道,这世上哪有那么多万分确定。若李谕做完了丈量土地,又对和他的床笫之事已经厌倦,那真有可能把他再次踢到一边。

若到那时候,他该如何自保?从一开始,这个问题就时不时萦绕在他的心中。但是从他接受皇帝的那一天起,从他看见皇帝一口血喷出的时候起,他就知道,这个问题没有答案。

他已经把自己的底线交出去了。

若他与皇帝走到那一步,他只能对自己说一句,萧从简啊萧从简,你这是自作自受。

从霈霈那里离开,萧从简去了皇帝在行宫住的唯仁阁。

皇帝正在作画,见萧从简来了,只抬头招呼了一声就继续画荷花图。萧从简就坐在一边,看起皇帝刚刚批阅的折子。两人安静对坐,只听到树荫中藏着的蝉鸣,在这盛夏光景里,竟是十分静谧。

过了一会儿,李谕搁下笔,到萧从简身边坐下,问道:“怎么了?一脸郁郁的,霈霈说什么了?”

萧从简摇摇头,他只是有些提不起精神。他尚不至于为将来还没有发生的事情就担忧得寝食难安。

皇帝轻轻抚了抚他的手背,就挪开了手,没有再动作。

“我知道你担忧霈霈。她还太年轻了。”

萧从简本来为一对子女都安排了好婚事。霈霈嫁给孝宗,若不是孝宗早亡,本来应该是帝后和睦的典范,一双璧人多么可爱。霈霈十几岁就受了寡,这几年过去了,对孝宗的哀思渐渐淡了,在宫中的日子也只能慢慢熬。

萧桓么,就不提了。萧桓自己对别人动了心,再加上后来一段时日的阴错阳差,这一对也散了。如今郑璎做王妃做得舒服,孩子在王府也安稳。萧桓在北疆拼事业,几年内都不会回京了。

李谕想想也知道萧从简的心情。

“等再过过……”他站起来,又轻轻抚了抚萧从简的肩头,“由朕做主,让霈霈再嫁如何?”

皇后或太后再嫁前朝也是有的,只是这事情必须慎重。

萧从简叹了口气:“看她喜欢如何吧,看她自己想怎么样。”他不会不准霈霈再嫁,也不会逼着霈霈一定要嫁。

“还有萧桓,你若舍不得,朕召他回来,就是一句话的事情。”皇帝温柔道。

萧从简依然拒绝了。

萧桓正在努力在北疆立足,已初见成果。他何必把儿子拘在自己面前。

“让他去闯吧。”他说。

皇帝忽而一笑:“我忽然想起件事情。这次丈量土地,你们萧氏内部也有不少人和你闹翻了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