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山大殿。

庄严肃穆又带着几分道家清静淡然气息的大殿中，此时正如尹仲、道玄所料，进行着一场西境最高层次的商议。

“各位道友，黑龙城的野心昭然若揭，那位李城主已经等不及了。

九月初一，便是他的底线。

无论我们答应与否，他都会踏入我境。

那位李城主绝非正道，此一战、终究还是无法避免了。”

蜀山当代掌门、西境正道领袖之一、素有剑圣之称的殷若拙语气浑厚，沉声开口道。

大殿中，除却他之外，还有十余道有些虚幻的身影落座。

声音尚未落下，每位身影的神色便皆是凝重无比。

这已经是第三次商议，气氛一次比一次沉重。

因为他们明白给他们做出抉择的时间不多了，更明白他们将要面对的是什么。

“那位李城主野心之大、众所周知，的确是无法避免了，如今我们该决定下如何进行这场赌约了。”殷若拙之下，左边第一位座的一位老者肃声开口。

他一开口，包括殷若拙在内，所有人皆凝神以待。

待他说完，大半人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殷道兄和太清前辈所言不错。”天墉城当代掌门涵素点头郑重道。

其余人纷纷开口，表示了赞同。

如果能不打，他们当然不想打这一战。

可如今他们明显没有其它选择了。

“诸位道友，那位李城主行事向来霸道。

此次他却选择跟我境进行一场赌约，可见他已将我境所面对的情况都探查了清楚。

所以他没有强行攻入我境，而是想以较为和平的方式，因此把赌约的方式交由我们而定。

如若我们输了，自不用说。

而若是我们赢了，这未尝不是我们的机会。”殷若拙目光扫过每一个人，凝声说道。

在场众人闻言目光皆动。

“道兄的意思是？”涵素第一个开口问道。

“黑龙城一统三境，实力之强、不用多说。

如今我们所面对来自妖、冥二界的压力日益增强，若是我们赢了，何不趁此机会，要求黑龙城助我境抵御妖、冥二界的入侵？”殷若拙直接将心中所想道出。

在场十余人大半目光亮了起来，心动之意非常明显。

无它，应对妖、冥二界的入侵，他们的压力实在太大了。

这种压力还在不断增加。

若是有强援，他们无比的愿意。

“道兄好主意，正该如此。”

“不错，黑龙城强行逼迫我们不得不应战，输了却只是不踏入我境一步，这太不公平了。

正该如此要求。”

“对，该是如此。”

·····

殿中众人皆是开口表示赞同。

“诸位道友赞同，那这个要求，便是我们的底线，黑龙城必须同意。”殷若拙最后一口定下。

说完，看向琼华派掌门太清真人，颇有尊敬之意道：“前辈可还有其它意见？”

众人安静下来，太清真人沉吟片刻，摇了摇头、缓缓道：“新的六界并立，大争之世。

我境无论如何、终有一天会进入这场漩涡中。

那位李城主虽非我正道，但确是旷世的枭雄，所作所为也非魔道。

此次赌约诸位也不必太过担忧。

无论胜败，我们身上的胆子都将减轻许多，这未尝不是好事。”

闻言，有些人眉头一皱，有些人若有所思。

无形中，气氛却是轻松了不少。

“前辈所言甚是。”殷若拙郑重的附和了一句。

一炷香后，又商议了一些事后，十余人散了大半，只留三人。

殷若拙、太清真人、以及天墉城涵素。

“太清前辈，你之意、是认为黑龙城胜算更高？”涵素忍不住问道。

人数一少，很多话也就好说了。

尤其是他们三人将商议出真正对付黑龙城的方式，很多话皆可说开。

“大争之世啊！

这世界变化之大，难以言说。

老道我如今，也算是看开了很多，我们若是胜了、得一强援。

若是败了，我境万民、妖冥二界的压力，有更强的人接手，难道不是好事吗？

不得不承认，我们本境的正道实力终究是有限的，也无法庇护更多的人。

黑龙城和那位李城主，不是邪魔之辈，还能够给我们足够宽裕的修炼余地，如此就够了。”太清真人幽幽道。

殷若拙、涵素二人彻底听明白了。

他们正道有缺陷，这个缺陷便是他们不擅长去主动争霸四方。

他们跟北方那个强大到不可探知的邻居同为修仙者，却有本质上的区别。

他们的修炼环境远远没有那么残酷，去跟所有人争。

这个区别，导致北方邻居可以肆无忌惮的侵略四方，他们不行。

他们本人做不到，门下弟子也做不到。

他们更在乎的，还是斩妖除魔、正邪之分和天下稳定。

既然他们做不到，这大争之世又近在眼前。

那又何必如此抗拒黑龙城？

黑龙城不是邪魔，还会给他们留下足够的空间。

不妨、换一种心态角度去看。

无论胜负，对他们而言都不是坏事。

“道友、真的是看开了，不再执着于举派飞升，贫道在此贺喜。”

忽的，一道平和的声音不知从何处传来。

殷若拙和涵素一惊，一齐行了一礼。

“呵呵，执着了这么些年，再看不开、放不下，在如今这个六界，那真就是自取灭亡了。”太清真人似乎一点不意外，略显苦笑道。

“恭贺道友更上一层楼。”那平和声音再道。

“还是比不了你啊。”太清真人摇了摇头，老朋友般笑道。

“道友过谦。”那声音道了句。

“好了，商议正事吧。”太清真人脸色严肃几分，郑重道：“虽然我们可以放下，但也要看那位李城主有没有这份实力？

若是不行，那就还是别折腾了。

所以我们这三个老家伙，也该动弹动弹了。”

殷若拙、涵素二人神情更为肃然，不发一言。

此时也没有他们说话的余地。

“可以。”两息后，那平和声音响起。

太清真人看向涵素，平静道：“涵素掌门，不知紫胤真人那里？”

“我来了。”

清朗温和的声音恰好响起。

一袭如同天空般的蓝衣，白发如雪，却无丝毫迟暮之意。

修长的身躯透着剑一般的灵气、潇洒、厚重，仙风道骨。

正是天墉城执剑长老，此境三百多年来、公认的天下御剑第一人，紫胤真人。

“真人、我们三个会会那位李城主，如何？”太清真人笑道。

“正有此意，他虽不修剑，但我的确很有兴趣一会。”紫胤真人一手负于身后，自带一股威仪、饶有兴趣道。

·····

夜晚。

道玄再一次见到了殷若拙。

“道友。”

二人相互见礼、落座。

殷若拙率先道：“道友、冒昧相问，此一战不可避免了吗？”

“李城主决心已下，再无半点余地。”道玄摇了摇头、态度颇为亲近道。

原因无它，他们早就联系了很多次。

在黑龙城入侵北境前，两境正道便相互交好、沟通。

如果不是时间太短，黑龙城动手的时间又太快，两境正道就真的要成立盟约了。

两人打交道，早就不是一次两次了。

“时间呢？”殷若拙皱眉。

道玄摇了下头。

殷若拙叹了口气，神色一正、沉声道：“道友、那位李城主我们也了解一些。

但终究没有亲近接触。

以道友之见，他可为我人族支柱？”

道玄神色微变，深深的看着殷若拙。

殷若拙坦然以对。

沉吟数息，道玄真诚开口：“不瞒道友，除去私人之目光，李城主确为我人族难得一见的旷世枭雄。

他虽出身非良善之地，但绝非邪魔之心。

黑龙城三境如今的改革之事，道友想必也清楚一二，由此可见、李城主还是站在大义之上。

他不滥杀、极爱人才、更愿意维护百姓之安危。

或许枭雄二字、最可形容他。

道友、实不相瞒，自从我青云门臣服以来，贫道一直在思索，今日方才有所悟。

或许只有李城主这样的枭雄，才能护持我人族之安危。”

道玄没有正面回答，但殷若拙自是听明白了。

在他眼里，李道强可为人族支柱。

沉默一下，他定声道：“道友、我蜀山向来以天下为己任。

若是李城主真能为我人族支柱，听他号令又有何不可？”

“道友有何想法、尽管直言。

李城主之意很明显，他也不想大动干戈。

一些条件，他会答应的。”道玄立马明白了其意思，毫不犹豫道。

“好，贫道就直言了。”殷若拙点了下头，将条件说了出来。

首先是如果黑龙城胜了，西境正道可以臣服，但黑龙城要保证全力对抗妖、冥二界的入侵，保护百姓的安危。

道玄一口答应下来。

这个他能做主。

“若是黑龙城败了，也需全力助我境抵御妖、冥二界的入侵。”随后，殷若拙道出了真正目的。

道玄恍然，这才是对方真正想要的。

思索一下道：“此点尚需城主同意，我和尹仲都无权答应。”

殷若拙不意外，点点头、表示明白后，话题一转：“赌约方式、道友可有什么意见？”

道玄心中更加警惕起来，谨慎又真诚道：“道友、赌约的方式城主交由你们，但也有一条底线，必须是个体实力的比斗。”

殷若拙明白，这是李道强对自身实力最为自信。

正好。

他眉头一皱，似有为难，凝声道：“如果分为几局、就不能加上一局其它方面的？”

“不可。”道玄摇头。

殷若拙露出不悦之色，没有接着说。

真正目的有时候不能直接说，拉扯几番后再说、效果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