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9.沦落为神的愚蠢之徒(1 / 3)

作品:《从龙族开始的求死之路

············

昏暗之中。

「那我先告辞了,得去做一下召唤的准备工作。」

「嗯,去吧,我也想一个人好好地欣赏阿尔托被召唤出来的一幕!」

弗兰切斯卡从沙发转移到床上,晃着腿说道。

法尔迪乌斯看着她,最后再一次劝道:「弗兰切斯卡小姐,我已经清楚你至今为止有过怎样残酷的经历了。但是,我只不过是一名外行的魔术师,自然会有所忧虑。」

说到这里,他眯了眯眼睛,毫不掩饰对巴兹迪洛特的仇视,继续说道:「把‘那个东西交给他……真的没问题吗?」

「你就这么不满吗?可是,想完全控制那个触媒召唤出来的英灵,就连我也挤不出足够的魔力哦,得依靠巴兹和斯克拉迪奥家的这个组合呀。」

「我说的不是触媒,而是你从冬木带来的‘副产物。」

闻言,弗兰切斯卡恍然大悟地「啊」了一声,接着露出一个坏笑。

「没办法嘛,能控制‘那个的人,或者说能在维持自我的基础上令其增殖的人,就只有我和巴兹才做得到……可我不想一直触碰那种一点也不可爱的‘泥!啊哈哈哈哈哈!」

············

肉类加工厂。

那是一幅奇异的景象。

某种红黑色的东西与令咒的魔力一同流入,一点点地侵蚀着英灵的身体。

为了抵抗侵蚀,英灵释放出魔力,也炸毁了工房里铺设的一大半结界。

有好几个魔术师应付不来被魔力打中,抽搐倒在地上。

尽管巴兹迪洛特也置身于这股魔力的洪流之中,但他不为所动,继续用锋利的目光瞪着英灵。

「去祝贺、赞赏、爱护他们否定的事物吧……直到你满足为止。」

巴兹迪洛特那只伸向英灵的左手,从中释放出来的不仅有令咒之力,还有他体内积蓄的魔力。

他甚至用上被时钟塔视为异端的东洋咒术,只见红黑色的「某物」不断从他手臂中伸出,拧进英灵的身体里。

巴兹迪洛特先用咒术砍开能够抵抗魔力的障壁,再让如影子般蠕动的红黑色「某物」直接侵蚀英灵。除此之外,巴兹迪洛特体内释放的魔力总值同样非比寻常。但纵使英灵觉得事有蹊跷,也没有多余的力气去解开谜题了。

英灵现在像是要抠破似的,双手紧紧地掐着身躯,脑中回想起置他于死地的毒物。虽然毒物带来的痛苦应该和此刻的并不一样,但他的本能从记忆中拽出了当时的那份煎熬。因为本能在呐喊,在说这股流入身体的力量,和那毒物同等危险。

英灵一边忍耐着难以言喻的痛苦,一边拼命地想压抑住从内外涌起的「冲动」,以防被其支配。

然而下一刻,巴兹迪洛特送入的「泥」便与英灵体内的「诅咒」——也是构成英灵的恶业之一,相互缠绕到一起,让跪在地上的英灵发出了震颤整个空间的嘶吼。

就像是呼应这咆哮一般,英灵的身体也发生了剧烈的变化。

他的全身被红黑色的泥包裹住。接着,肌肉从那健壮的四肢上刮落,骨骼本身也像萎缩了似的,连身高都缩短了将近五十厘米。

覆盖住身体的「泥」直接化作染料,将英雄的皮肤染成了红黑色。

另一种力量在心脏附近与「泥」混为一体,变成白色染料,在他身上刻下放射状的纹路,宛如被剜掉心脏所留下的痕迹。

与此同时,英灵的嘶吼声戛然而止。他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唰」地一下站了起

来。

巴兹迪洛特依然举着左手,向英灵问道:「排除掉多余之物的感觉怎么样?从现在开始,那些泥将会替代它们,成为你的力量。」

见英灵沉默不语地看着自己,巴兹迪洛特继续淡然地说道:「魔术通道应该已经连通了……就由我来问吧。」

尽管身高缩短了,英灵仍是比巴兹迪洛特高出一个头。巴兹迪洛特盯着面前的英灵问:「我来问你,你是我的从者吗?」

片刻的沉默后,英灵回答道:「好吧……」

他将披在肩上的布展开,然后盖到头上,挡住面孔。「为了实现我的复仇大计……我会利用你。一旦你失去价值,我就会亲手……扭断你的脖子。」

虽然英灵打扮成一副奇妙的模样,却有着与发狂相去甚远的理智,冷静地吐出了危险的话语。

见状,巴兹迪洛特依旧面无表情地问道:「你为什么要把脸挡住?」

「为了给自己一个教训,让‘人类的恶行再也无法映入我的眼中。」

「啊……原来如此,这块布是‘那个的皮啊。只要你能自如地活动,我没有意见。」

「嗯,直到我用圣杯之力,将我的不祥之名驱逐出去的那一天为止,我都不想让世人看到这张脸。」.Ь.

用圣杯的力量抹消「名字」。

听到英灵说出如此奇怪的话,巴兹迪洛特用手抵住下巴说:「那我该如何称呼你的真名呢?你如今的性质已经变得与原本的相差太多……Alternative,不如就叫Alter,怎么样?」

闻言,英灵微微摇了摇头,说出了他的真名。

与召唤之时的性质截然不同,却是他的真名。

「我名叫——」

············

以肉类加工厂发生的这件事为开端,这一夜,包括于歌剧院显现的剑士在内,数名英灵降临斯诺菲尔德。

有人召唤出了跟计划一样的英灵,有人召唤出了超乎想象的英灵,也有人还没看到自己召唤出来的英灵就丢掉了性命。

就在御主们与他们召唤的英灵们玩弄彼此的命运之时,召唤出全部英灵的「虚假的圣杯」暂时陷入了沉睡。

为了将其身当作奖品,送给追求它的赢家。

英灵们将整座城市卷入这场飨宴之中,却仿佛成了它进入梦乡时听到的摇篮曲。

「其他魔术师差不多已经召唤完英灵了吧。」

看到东方的天空露出鱼肚白,西格玛深吸了一口气,关上洋房的窗户。

然后抬足前往地下那间不属于他的工房。

结界等妨碍仪式的东西都早被清除干净了。

西格玛走入地下,心想:我真的能召唤出英灵吗?说起来,英灵究竟是什么东西?是因为什么才会被那个「座」选中的?

他只是一名会用魔术的雇佣兵。

在他效命的政府灭亡之后,敌方的人将他捡了回来。

他们的关系就是这么简单。

自己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力量,为什么会被选中呢?

西格玛一边思考这个问题,一边庄严肃穆地为仪式做准备。

他从来没想过要为政府报仇。

自幼时起,西格玛就接受各种各样的魔术启蒙。

当政府的人发现他驱使使魔的能力较为突出之后,就在这方面上对他进行严格的教导,从魔术训练到武器的使用方法,闲暇时还给他灌输「政府有多么厉害,绝对不可违抗」的思想。但看到敌方不费吹灰之力就取代了政府,他便明白那一切都是骗人的。

西格玛不相信任何事物。

就连自身的本领、雇主的魔术以及法尔迪乌斯的部队训练对他来说都一样,只会让他觉得靠不住。

正因如此,西格玛才会想:像我这种根本没有信仰的人,参加争夺「圣杯」的战争真的好吗?西格玛明白「圣杯战争」的主旨。

圣杯战争就是为了争夺圣杯——能够实现任何愿望的许愿机系统的基础。

可是,西格玛并没有完全理解「许愿机」这个概念。

因为他对「愿望」这个词本身就没有什么概念。

当雇主问他想对圣杯许什么愿望时,西格玛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他倒不是没有欲望。硬要说的话,他想得到稳定的睡眠与饮食。

然而,这种愿望值得他将未来托付给一个身外的东西吗?

假设那个叫「圣杯」的东西真的能冒出取之不尽的食物,那对圣杯来说又有什么好处呢?

这个世界上假如存在不需要回报的贡献,那对于西格玛而言无非是一件既无法理解又极其诡异的事。

但他对此也只是疑问,并不想去深究。

感情淡薄的西格玛只是平淡地做着他的工作——为了稳定的睡眠与饮食。

因为在他的成长环境里,这两件事比任何事物都要珍贵。

「天降风来以墙隔之,四方高门尽皆闭之——」

无论神还是奇迹,甚至连自身的力量,西格玛都不曾相信过。他为实现等同神之所为的奇迹——「英灵召唤」,开始咏唱咒语。

既没有感情也没有欲望,只是像机器一样让魔力流遍全身和仪式场地。

「自抑止之轮而来,天秤之守护者!」

西格玛原本对召唤并不是特别上心,但在咏唱即将结束的时候,体内的魔力突然被一下子抽出,这让他下意识地提高了声音。

毫无疑问,这证明了他的魔力正流入仪式中心。

即便看到周围开始亮起光芒,西格玛的心也没有丝毫波动。

有的只是魔力被抽走的疲劳感。

西格玛看着魔力的光像漩涡一样打转,极为冷静地重新确认了一遍他如今所处的环境。

他在这场所谓的「圣杯战争」里,充其量是雇主用来凑数的棋子。

最好的证明就是,雇主没有给他任何触媒。

「其实呀,我本来也打算给你准备各种触媒的。比方说,黑胡子的财宝啦,帕拉塞尔苏斯那家伙的烧瓶啦,英雄斯巴达克斯的手铐啦。但是,我又想了想。要是在没有任何触媒的状态下,让‘城市来选择英灵,那究竟会召唤出什么样的英灵呢?如今这座混乱的城市会引来什么呢?」这就是雇主所好奇的。

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把这样的不确定要素带进这场圣杯战争显然是愚者所为。雇主却为之心醉不已,笑着朗声继续道:「虽然调停者(Ruler)来不了,但谁能保证没有万一呢?没有触媒说不定会召唤出与本人特性差不多的英雄。所以什么都没有的你是最佳人选。既不会向这个世界渴求什么,也没想过要留下些什么……只有你这种一点也不像英雄的‘士兵甲,才可以得到平淡的状态哦。说真的,如果让虚假的圣杯自己来选择……那会出现什么呢?不过,要是什么都没来……你也可以逃离这座城市哦。」

简而言之,西格玛不过是满足雇主好奇心的一次性棋子。

就算出现的是一个派不上任何用场的英雄也无所谓。

「如果出现了这样的英灵,我该怎么做呢?一起聊聊天吗?可是,就算对方是曾经名扬天下的英雄,我

也没什么特别想说的。」

西格玛面无表情的看着眼前进展十分顺利的召唤仪式,一边如此思考着,一边等待光与魔力的洪流平静下来。

事实上,他在这场圣杯战争中,只是一枚不被任何人关注的棋子。

就连名字都只是一个符号「∑」。

他的雇主弗兰切斯卡对他的认识也只有「最好能搞出点什么有意思的不确定要素」,对他的想法也只是「一枚满意的棋子,让他活着对自己有利」。

名叫西格玛的青年在这场虚假的「圣杯战争」中,最多就是一个连魔术师都算不上的「士兵甲」。

然而这一切,只直到召唤仪式结束的那一瞬间。

············

斯诺菲尔德大森林。

由于拥有最高级的「气息感知」,恩奇都察觉到了「异变」。

但他未曾想过,引起这个「异变」的是英灵的召唤。

恩奇都微微合上眼睛,像是很过意不去似的,将目光落在地面上。

「是不是……惹他生气了?」

只有英灵身边的银狼能听见这句话。

这句话轻轻地消散在树丛之间,没有人明白当中的含义。

············

沼泽洋房地下。

光芒散去,仪式祭坛前方空无一物。

西格玛将目光缓缓地扫向四周,发现房间角落的破椅子上坐着一个人影。

那是一个拿着手杖,略显老态的男人。灰色的头发,脸上有一道长长的伤痕,一直延伸至衣领的下方。

从外表看,他应该是「老人」,可见到那健壮的肩膀与身材,又觉得他像是现役海军。

而他的身上最明显的特征是一条接在腿膝盖上的,光滑的白色假肢。西格玛警惕不语,观察着那名老人。

虽然老人散发着压迫感,但似乎和「英雄」又有些不同。

他身穿的服装比想象中的更近代,至少看着他并不像出现在神话传说或中世纪故事里的人物。

就在西格玛不知该如何开口的时候,那名老人率先说道:「你就是圣杯战争的御主吗?哼……一副没有霸气的长相。」

「你是……什么人?」西格玛没有在意老人不礼貌的评价,有些疑惑的淡淡问道。

「我?叫我船长吧。不过,这个称呼也很快就会失去意义。」老人回答的语气很是随意,就像他口中说出的话一样,毫无意义。

老人这句拐弯抹角的话让西格玛在心中泛起了嘀咕:很快就会没有意义是什么意思?总之……首先我要做的是与他正式缔结契约吧。

西格玛决定确认完老人的身份后再去盘问他。现在要做的是,回答他的第一个问题。

「我……的确在召唤仪式中将你召唤了出来,是你的御主。」

闻言,老人露出一抹凶恶的笑容,摇摇头道:「呵呵……小子,你好像误会了。」

西格玛听得一脸疑惑。有人随即为他做出了解释,却并非眼前的那名老人。

「我们并不是被你召唤的。」

声音突然从身后响起,西格玛猛地转过身,并从枪套中拔出手枪,对准身后的人影。

「什么人?」

西格玛一边问一边看过去,发现说话的是一名模样怪异的少年。

少年背着一个翅膀般的机械装置,骨架上用蜡沾满了白色的羽毛,犹如一双诡异的鸟翼。非要说的话,这名少年的打扮才像是古时神话时代的人物。

西格玛不禁想,难道少年才是英灵,老人则是入侵此处的魔术师吗?于是他回头

看向老人,却发现根本没有老人的身影,只剩一把椅子孤零零地待在原地。

少年没有理会陷入混乱的西格玛,苦笑道:「用你的感觉来说……我不过是一个越狱犯。」

「什么意思?」

西格玛应声回头,但说话的人已经不见了,反倒是别的方向传来了另一个男人的声音。

「我们不是你召唤出来的英灵,而是作为那名英灵的影子被投影到你的周围。」

站在门前的是一名穿着白衣,看上去不到十五岁的少年。他手中的手杖上缠绕着一条面容沉静的蛇,正面朝西格玛嘶嘶地吐着舌头。

「小孩子?」

「啊,不好意思。我把美杜莎的血用在自己的身上做临床试验,身体因此而受到了一些影响……不过你不用放在心上,我也是影子,很快就会消失。」

说完,少年像雾气那样逐渐变淡,带着微笑消散在空气中。

西格玛的脑内不断冒出同一个问题:怎么回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小哥,你可真倒霉啊,你已经逃不掉了。如果你是可爱的女孩子,我倒是会努力努力以英灵的形式显现。」

又是不同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