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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穷书生种田》上刊(1 / 2)

作品:《我在东宫写小说

听政殿内气氛一阵凝滞,周承弋有些发懵:什么叫房观彦身上流有前朝皇室之血?难道房丞相?

不对,如果房丞相有问题的话,他现在根本不可能还好好的站在这里当这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爷,且并未受到牵连,多半在此事件中还立了功。

如此,那就只能是……

周承弋突然想起至今为止他都未曾听人提起过房观彦的母亲。

周承弋没有猜错。

十二年前夏,陛下南巡遇刺中毒经久不愈,遂三月未朝,其政务交由丞相主理,三省六部协理。

然机密不知如何泄露,孽党劫狱,入刑部大牢如入无人之境,后因钟离元帅恰逢而败,贼寇尽数自尽,无一活口,此事不了了之。

约半月后入秋之时方开朝,房丞相却突然表奏听审,其发妻孙氏近来形迹可疑,与妄想反萧复启的前朝余孽党羽隐有牵扯,要求彻查。

帝允,命刑部和大理寺共同审查,终查出孙氏乃是前朝皇室之后,自封公主,自一开始接近还只是状元郎的房丞相便是另有图谋,还查出其背后组织与先帝之死亦有牵扯。

孽党伏诛,房丞相自摘官帽意欲引咎辞职。

皇帝仁慈,念其对孙氏所做之事皆不知情,为官多年兢兢业业不曾懈怠半分,改制推进新税法更是劳苦功高,虽有疏漏致使机密泄露、布防图被偷、刑部被劫,幸而未造成多少损失,又大义灭亲揭露此事请求彻查。

故只降职发配沧州又罚俸三年,驳回辞官之陈词表奏。

如此五年后,终得以还京述职,再度挂相。

还京当日,帝率百官亲自出城数里迎之,曰:“朕之左膀今日复归矣。”

房丞相当即泣不成声,跪地谢恩久久未起。

只是房丞相虽官复原职再次得以重用,曾被誉为“小甘罗”的其子房观彦却是被逐出族谱抹除名姓前途无望。

——但这已经是房丞相能为他求来的最好的结果。

房观彦当时已有十四五岁,少年本骄傲的背脊硬生生被打碎折弯。然他知其因由,心中悲戚却怨无可怨,也只能无可奈何随师远走他乡,自此数年不得归。

而世人只知唐公之徒子固,千金欲求他一幅字画,以为他随师姓唐,哪里得知当年《讨胡试檄》意气风发的房观彦。

今日之景与当年何其相似,一样的群起而攻之,一样的有一人为他申辩。

只是那日的是父亲,今日的是殿下。

不过此事周承弋暂且无从得知,他只能怀着一腔心思安静的站在一旁化身懵逼的猹,试图把瓜吃明白。

房观彦坚定的回上首,断言道,“陛下,房观彦是生养于萧国沃土的子民,此生甘愿庸碌无为,也绝不会做那通敌叛国不忠不义之事。”

“望陛下明鉴。”他字字铿锵。

皇帝垂眸喜怒不辨的瞧了他须臾,突然开口道,“当年朕问你的那个问题,你还是一样的答案吗?”

“是。”房观彦抿了抿唇,声音微哑带着几分艰涩,“草民生母有负于国,有负于君,有负于吾父,有负于这江山社稷,可唯独于草民只有恩而无负矣。”

“天下诸君皆可厌弃之,唯独草民不可。”他苦笑了一声,又道,“若草民真罔顾人伦孝道做出那等割血还母之事,陛下与诸君只会看低我,怎容我在此放肆。”

周承弋听到一半大概明白皇帝当年问的什么话了,估计是同“割席”相关的问题。

常言道: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

寻常的难事便能叫恩爱夫妻离散,更莫说是弑君造反此种要杀头的事情。房观彦无辜受累,却并未同生母割席,而是以选择独自承担其责任,这种坚韧可见一斑。

其实非要说还有点傻。便是你只是嘴上说割席,他人也窥不到你内心所想,又何必如此固执呢。他不相信房观彦这么聪明会想不到,更是因此,周承弋才更觉佩服。

周承弋余光还捕捉到房丞相神情复杂又欣慰的点了点头,眼中含着一汪雾水,赶紧仓促的撇开头去用袖口擦了擦。

沈太师也看到了,悄悄撞了他肩膀一下,露出揶揄的眼神。

周承弋眉梢一跳,突然觉得房观彦应该稳了。

这边皇帝又问了句杀人诛心的话,“这些年,可曾怨过?”

“既知其因,如何怨憎。”房观彦依旧非常诚实朴素的回答了问题,甚至还反问了句,“倒是陛下,可曾怨过?”

皇帝意外的挑起眉:“想听真话?”

房观彦抬头飞快的扫了一眼圣颜,似乎是确定了什么,周身那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气陡然散去许多,整个人都更加光亮许多。

他摇了摇头,如实道,“陛下若怨,臣也只能认命。”

皇帝笑了,“都已经自称为臣,还说什么认命。罢了,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俞卿最是护短,他既瞧中了你,朕从中作梗,怕是要遭到俞卿埋怨,反倒不美。”

俞仲翎不慌不忙的开口,“臣不敢。”

皇帝不客气的揭穿他的敷衍:“嘴上说着不敢,转头就来朕这哭诉无人可用要请辞,这向来是你擅长的。”俞仲翎能屈能伸,有着文士的才气,却无文士的傲骨,为人机敏会来事,不达目的不罢休,就没有他不敢的手段。

堪比三国贾文若是也。

“朝中市井,泼皮无赖之流。”皇帝揶揄的喊出他被朝中对手安上的名号。

“陛下英明。”俞仲翎对这个评价欣然应允,一边给房观彦使眼色。

房观彦难掩喜色的上前谢恩,眸光流转间,眉眼的锋锐之气越发的明朗难档,令人都不敢逼视。

沈太师捋着胡子笑问房丞相,“你家小子落到俞泼皮手里,丞相公心中滋味如何?”话语中还带着两三分试探。

房丞相见皇帝并无不妥,遂配合的叹气,“五味杂陈。”

“得了便宜还卖乖。”皇帝笑起来,其他人也只能附和的笑,方才还紧张的气氛一扫而空。

圣上金口玉言,已然再无回旋余地。其他还持有反对意见之人也只能识相的跟一句,“陛下英明。”

皇帝挥了挥手,朝臣们如潮水般退去,周承弋这个站的只比皇帝低的皇子自然是最后的,自然随着沈太师等重臣一道,却听房丞相被留下。

周承弋眨了眨眼,决定在外等一等当事人,把这个惊天大瓜给理顺了,没想到一转头房观彦就站在他跟前。

“房观彦谢殿下三番举荐维护,无以为报,他日若有用得着我的地方,殿下尽管吩咐,我必当全力以赴。”这容貌极盛的青年认真的说着,再次深深鞠了一躬行礼。

“言重了。”周承弋赶紧伸手扶起,笑着道,“是你值的。”

待人皆尽数退出听政殿,房丞相一撩官袍便跪了下去重重叩首,“臣谢陛下恩典!”

“朕有何恩?不过都是顺水推舟。”皇帝说着叹了口气,“云郁,朕早前便想同你说这些话,只是不曾找到合适时机。那一案已过去十二年之久,逆党尸骨都化作尘土,已经了却许久,何必再耿耿于怀。”

云郁是房丞相的名字

“你当年许诺此生再不续娶,朕便当从不曾听过。”

当初孙氏一案尘埃落定后,房观彦离京时主动承诺了两件事:一是遣散房家族人,再不通往来,从此只做纯臣;二是再不娶妻生子。

房家家风严谨,绝不纳妾,唯一的儿子已经逐出门下,因此可以说无异于是断子绝孙的狠话了。当时在场之人闻之无一不顿首掩面,倍感惊讶又动容。

这也是为什么房丞相官复原职一事,朝堂之中多是称颂之声。

房丞相沉默片刻却是道,“回禀陛下,请恕臣难以从命。臣之诺,即是许给陛下,亦是许给她的,当年互许终生之时我答应过她,此生只执一人共白首。”

皇帝忽而想起当年孙氏被下狱后,久久不愿言语,后丞相去见了她一面,孙氏一夜白头,认罪招供。

果然就听一声轻笑,他的臣子低声喃喃般的道:“她已经做到,臣怎么毁约。”

皇帝皱眉良久,“爱卿何必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