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往冷宫外面走。

月色皎洁,道路狭长,两侧的桂花树疏影横斜,前方途经一座池塘,经风一吹,米粒似的金色桂花瓣纷纷扬扬地洒落在水面上,幽香四溢,沁人心脾。

静谧的轻风声里,突然夹杂了金铃声。

南宝衣望去。

穿五彩编织罗襦裙的少女坐在池塘边,不怕冷地把脚丫子浸泡在水里,时不时娇笑着撩起水花,脚腕上系着的小金铃清脆作响。

余味连忙护住南宝衣,警惕地劝道:“冷宫里疯子多,姑娘别看了,还是快些回去吧?”

南宝衣点点头。

她紧了紧斗篷,正要离开,又瞧见少女身边放着一盏绛纱灯。

灯火跳跃,绚烂得像是寒夜里绽放的花火。

那金色的花火,逐渐占据了她的瞳孔。

眼前的景象渐渐模糊,隐约有人在呼唤她:

“娇娇,娘的小娇娇……”

温柔的声音像是很近,却又像是很远。

她仿佛踩在温暖的金色云海里,环顾之时,娘亲那张快要遗忘的温柔面庞,重新浮现在她的眼前。

她怔住:“娘亲?”

娘亲牵起她的手,怜惜地抚摸她的面颊:“没有阿娘的保护,娇娇这些年,过得十分艰难啊。”

幼时的记忆扑面而来。

南宝衣鼻尖发酸:“娘亲……”

她好想念娘亲。

这些年东奔西走,只有逢年过节才能对着牌位祭祀娘亲,未曾亲自去娘亲坟前祭拜,是她不孝。

娘亲宛如小时候般抱着她,吻了吻她的额头:“阿娘带你走,好不好?”

娘亲的怀抱十分温暖。

南宝衣昏昏沉沉的,喉间的“好”字快要说出口时,四周温暖的金色云海突然消失不见,只余下一片漆黑光影,迎面而来的风透着刺骨的冷意,提醒着她刚刚的一切都是幻觉。

“你为何要弄灭我的灯?!”

金铃声起。

清脆的女音透着几分稚嫩,正愤怒地质问着谁。

南宝衣踉跄地扶住余味的手,循声看去。

萧随不知什么时候出现的,正慢条斯理地捻着一枚古钱币。

古钱币上残留着漆黑烧痕,想来是它扑灭了那盏绛纱灯。

月下水边,桂影稀疏。

郎君白衣胜雪清瘦单薄,姿态却十分高洁风流,宛如皑皑山上雪。